文丨卿心君悦
近日,一年到头发不了几条动态的朴树,竟然主动在社交平台发文“报平安”。
事情的起因是,为了让乐队的兄弟们吃饱饭,向来佛系的朴树营业了,去参加了某音乐节。
可眼尖的粉丝却发现,台上的朴树状态并不好,脸色很差,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。
对此朴树解释说,演出之前他已经连续吐了好几天,医生本不建议他演出。
接着他补充了之所以坚持上台的原因:“两年多了,乐队都没有赚到钱,我觉得我有这个责任。”不愧是朴树,能如此大大方方的说营业就是为了赚钱的,整个圈里找不到第二个了。
音乐节结束之后,朴树就习惯性的“消失”了,然后才有了身体好转,发文报平安的事。
当然,随之而来的,不仅有粉丝们祝福鼓励的声音,还有质疑与争议。毕竟,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,每次只要朴树出现在公众视野,类似的争议似乎就没停止过。
我总结了一下,争议大多集中在一个点上:朴树是战术性“矫情”,还是真性情?前者的输出观点着力于:
这么多年身体好像一直不好,是没治,还是治不好,亦或者这是“人设”的一部分,已经形成了标签与商业价值。
核心论点:
既然想出来赚钱,基本的敬业精神得有吧,别整的好像全世界逼着你出来似的,拿着人家的钱,还矫情的要命。
网友评论主要槽点事件:
1、刚红的时候某场演出全程背对着粉丝唱完,一点不尊重人。
2、每次上节目都哭穷,可住的是月租几万的郊区别墅,玩的是大几万的乐器,歌曲版权与节目收入是工薪阶级一辈子都赚不到的。
3、参加某综艺节目提前离场,理由是到点睡觉了,然后在主持人与一众嘉宾瞠目结舌中潇洒离开。
4、天天说人生特苦,自己过的特苦,可出道即巅峰,粉丝宠着,节目顺着,老婆养着,钱赚着。这要是算苦,让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底层百姓怎么活?
网友评论后者的反击点则侧重于:
娱乐圈压力太大,抑郁了很正常,他也不想。抑郁是因为不愿意与世俗同流合污,是因为有所为有所不为,出道二十年,他依旧是个单纯的少年。
核心论点:
1、被迫营业是为了责任,为了身边的人,能直言上节目是为了赚钱,那还不算是真性情嘛,这完全是浮华虚伪的娱乐圈里的一股“清流”。
2、朴树就是很穷,名下没有房产,车还是开了不知道多久的旧车,电话更是早已停产的诺基亚。
存在争议的事,就意味着不存在统一的标准答案,各执己见罢了,也因此争论到最后往往演变为,一方:他就是矫情,另一方:我就喜欢他的“矫情”。
网友评论对此,个人的观点是:跟全世界较劲的朴树,其实是在跟自己较劲。
韩寒曾在《三重门》里写到:“做人,要么大俗,要么大雅,半俗不雅的是最痛苦的人。”
而朴树就是那个最痛苦的人。
意料之外的出道
1995年,22岁的朴树通过卖歌,认识了高晓松。
那时的高晓松刚在前一年发行《校园民谣》合辑,由他作词作曲,老狼演唱的歌曲《同桌的你》就收录其中。
不过,年少轻狂,看谁都不咋地的朴树并没有因此高看高晓松一眼。
两人见面谈买卖,朴树一本正经的当着高晓松的面,抱着吉他弹唱了一曲。
曲罢,高晓松问朴树:“你能写能唱,长得也好,干嘛不自己当艺人,非得卖歌?”看着两眼放光,脑子里想的都是钱与名的高晓松,朴树觉得这人忒俗了。不过为了卖歌换钱,本着“顾客至上”原则的朴树还是回答了高晓松的问题:“我觉得现在音乐圈的都不咋地,等我赚钱了,我自己出唱片。”
虽然躺枪,但高晓松却很乐呵,心里盘算着如何把眼前这个有个性、有才华,重点是还缺钱的“宝贝”搬回家。
不久机会来了。
投资高晓松专辑的宋柯从美国回来了。
高晓松心里小算盘一打,一脸坏笑的对着他师兄宋柯说:你看,你有钱,我有闲,前不久还发现了一个“宝贝”,咱们不得合作一把开个公司啥的。
宋柯本也十分看好国内的音乐市场,想要大展一番拳脚,于是两人一拍即合,成立了麦田音乐。
麦田音乐前脚成立,高晓松后脚就去找朴树了。
朴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,能好好写歌唱歌,有人帮忙出唱片,还顺带解决了温饱问题,不用再啃老,也不用到处流动卖歌,何乐不为。
就这样,朴树成了麦田音乐的签约歌手。1996年,朴树发行了第一首个人单曲《火车开往冬天》,次年又推出了《失传已久的大海》。
见市场反响不错,高晓松与宋柯决定将朴树的第一张专辑提上日程,催促着朴树赶紧写歌。
可对音乐有自己想法的朴树不乐意了:写歌这玩意靠灵感,不是“拍脑门”拍出来的,催有什么用。
拖了几个月,朴树写了几首歌,但他都不满意。
这下高晓松与宋柯急了:大哥,你再拖我们可就破产了。
为了加快专辑制作的进度,也为了稳住差点就要撂挑子的朴树,宋柯请来了张亚东作为朴树专辑的制作人。
专辑《我去2000年》就在“你催我赶,你再催说我就不干了”的氛围中问世了。
虽然签约了唱片公司,但朴树骨子里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艺人,他没有艺人的觉悟,更没有艺人的野心,也因此,当专辑一炮而红,迅速攻占各大音乐榜单之后,朴树整个人都不好了。为啥?
自在惯了的他根本无法适应聚光灯下的生活。
撕扯的灵魂
朴树的初衷是好好做音乐,但把自己做到了大红大紫的地步,他着实没想到。
每天被人怼着脸拍,当着一群陌生人的面唱歌,到处跑宣传推销自己,这样的生活完全超出了朴树的预期。
每次宣传或是演出,朴树都是一百个不情愿。
为了说服朴树配合,宋柯与朴树的经纪人没少下功夫,哄着,顺着,骗着,毕竟全公司的人都等着米下锅呢,这位大爷不配合不行啊。
这也造就了早期的朴树一上台,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,包括人人挤破脑袋想要登上的春晚。
那时的朴树一直处于崩溃、拉回来,再崩溃、再被拉回来的边缘。他一边告诫自己,选择了一条路,就要承受这条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,一边又质问自己,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?
拉扯了三年多,第二张专辑《生如夏花》问世了。
那年,朴树拿遍当年的各大音乐奖项,事业再攀高峰,彻底在乐坛站稳脚跟。伴随而来的,还有巨大的关注、名利以及粉丝更狂热的追逐。
一旁的宋柯一边数钱,一边忧心忡忡:这位大爷不会又要耍性子了吧……好在从“普树”变成摇钱树的朴树,好像瞬间顿悟了一样,不仅配合了所有宣传,连公司接的商演也都规规矩矩的参加了。
接受采访时被问及:“你曾说你成名是个错误,你现在还这么以为吗?你曾经痛恨当明星要干的那些事,你是喜欢,还是妥协了?”
朴树说:“我觉得我是妥协了,现在我明白这是我的工作,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。其实有很多人都很有才华,只是他们没我那么幸运,甚至连生活都很困难,其实那种遭遇比名利对人的损耗大多了。”
看着如此懂事有觉悟的朴树,宋老板的嘴差点乐歪了。
可宋老板却忘了,暴风雨来临之前,海面永远都是异常平静的。
名有了,钱有了,朴树在工作之余开始思考,他是不是应该学习一下如何做一个有钱的、成功的艺人。于是,他开始见天的往酒吧、夜店跑,体验醉生梦死、放纵不羁的生活。
可每每宿醉醒来的第二天,等待他的却是巨大的空虚与迷茫感,为了摆脱这种感觉,他晚上继续往人潮涌动的灯红酒绿中钻,周而复始。
2006年,为了给迷茫的自己找到点方向,朴树参加了《名声大震》。
在那里,朴树不仅没能找到生活的方向,却被繁琐费心的“准备”再一次逼到崩溃的边缘。加之离第二张唱片发行已经过去3年了,心里着急却实在找不到状态与灵感的朴树,病倒了。
从出名开始就来回撕扯的灵魂,彻底击垮了朴树。一边是,被裹挟着前行,虚伪的面具,巨大的名利,一边是内心的清高,自我的要求。这让朴树陷入了扎挣矛盾与自我怀疑的状态,进而失去了音乐的灵感,用他的话说,老天收回了他的天赋。
那时的朴树,每天都会问自己:
我是谁?我在哪?我应该做些什么?人活着是为了什么……
阴影
2008年前后,朴树抑郁了,选择了隐退。
只不过,这并不是朴树第一次抑郁。
朴树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,父母都是北京大学教授,父亲如今已经成了院士,他还有一个大他6岁的哥哥。
对于靠知识立足于时代的朴树父母来说,他们自然希望孩子能够延续他们的路。在“大号”练废了——朴树的哥哥背着吉他去流浪了,他们把希望放在了小儿子朴树的身上,期待这个“小号”能够开花结果。
可老天只给了朴树音乐方面的天赋。
在小升初考试时,朴树以0.5分的差距无缘北大附属中学。
这个经历给朴树留下了巨大的阴影,从那以后,他变得不爱说话,经常一个人待在屋子里。
要知道,朴树可是在北大院里长大的,院里同龄的孩子几乎都是一路升到北大,在这种情况下,没考上附中的朴树,一面觉得丢人,一面觉得对不起父母。
朴树一家合照虽然朴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,他可能不是学习的料,但他的父母并没有死心,上不了北大附中,那就去念别的中学,一样能考好大学。
随后,朴树在父母的安排下读了初中与高中。
越想证明自己,越想给父母争口气,就越容易出现偏差。
由于压力太大,高中时期的朴树更加的沉默寡语,以至于父母不得不带他去看医生,并吃了一段时间治抑郁症的药。
不久,朴树的哥哥带回家一把吉他,朴树终于找到了精神的宣泄口与寄托,没事就在家门口的小河边弹上几曲。
考虑到朴树的情绪,父母没有过于干涉。
1993,朴树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,读到大二,便退学了,父母虽不赞同,但也尊重了他的决定。
报道截图从此,朴树每天的生活就是听歌、写歌、唱歌,直到1995年,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可能需要出去赚钱谋生了,这才有了卖歌,被高晓松挖到麦田音乐的事情。
隐退之后的朴树,搬到了北京郊区的一栋别墅里,之前赚的钱够他安稳度日了。
开始闲下来,远离人群的朴树从常常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,逐渐过渡好转到下楼遛狗,骑电动车遛弯的安逸生活。
2023年,朴树挺过了至暗时刻,组建了自己的乐队,成了盈亏自负的独立音乐人。2023年,一首《平凡之路》将朴树再次送回公众视野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,自己都是同谋
回归之后的朴树依旧拧巴。
他想赚钱做音乐,可还是放不下心底的坚持,也因此,才出了录节目提前离场、上综艺直言是为了赚钱的事。
2023年,“难产”的朴树终于发行了第三张专辑《猎户星座》。
此时,距离上一张专辑已经隔了14年,不过他的回归依旧受到了众人的关注与追捧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他是幸运的,总有人记得他,支持着他。之后的几年,朴树上节目、接演出的频率越来越高。是的,他想清心寡欲,可乐队的伙伴需要养家糊口。
2023年,朴树曾在社交平台发了一篇小作文,文中写到:“从一开始,就厌恶这个行业,并以此为耻。后来,这个在行业若即若离的那些年,被裹挟着,半推半就着前行,边抗拒边享受着它给我的恩惠。钱,名声。一度沾沾自喜,而且颇有迷失其中,沉湎于享乐,无力自拔。直到老天爷收走了赋予我的所有的才华和热情。”我更乐于将这个小作文视为朴树的一种自我审视。
他是个普通人,当巨大的名利砸向他的时候,他是措手不及的。但是人都有欲望,他也有,所以他才会一度享受于名与利带给他的满足感,甚至为此沾沾自喜,但他也一直在质疑、厌恶那个沉溺于名利的自己。
“大雅”做不到,舍不得放弃已经拥有的,“大俗”也做不到,不愿意为了拥有的东西而折腰,所以朴树才会纠结、矛盾、焦虑,甚至抑郁。
说白了,朴树天真了,也贪心了。天真的认为有些事情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,可以两全。可人世间的真相是:地上的六便士,我们必须低头才能看见。
每个人都有一颗抬头看月亮的心,可是想要抬头看月亮,兜里至少得装满糊口的六便士吧。
或许这就是有些人认为朴树矫情的原因:明明想要也需要六便士,却总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,好像被逼着出来赚钱一样。
而这也是很多人喜欢朴树的原因:他不愿意为了六便士低头,但为了头顶的月亮,他还是弯腰了,可他心中依旧保留着自己的傲骨。
在最近的发文中,除了报平安,朴树还说了这样一段话:
“这些年一直在清洗这个皮囊和里面隐藏着的灵魂。年轻时挖下的大坑,不知道要对自己慈悲,今年注定是身心激烈变化,且格外敏感的一年。所有工作仍都会被认真对待,他们来之不易,无论遭遇什么,都是我功课的一部分。”多年的沉寂与撕扯,50岁的朴树似乎终于找到了与世界沟通的方式。
这是一种和解,也是算一种变相的妥协。
他开始逐渐接受那个他清洗了多年,却无法恢复如初的皮囊与灵魂,但他已不再强求。用他的话说,“你没有那么重要,请别面面俱到,你也不必做个好人,只愿你开心自然。”
这世上,既没有什么是意外,也没有什么是巧合,有的只是同谋。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,自己都是同谋,“我”是恐惧、抑郁、焦虑、嫉妒、愤怒、痛苦……的同谋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,十年的抑郁生活,二十多年来的拧巴,归根到底是朴树在跟自己较劲,他是他自己负面情绪的“同谋”。
生命的本质是,我们都活在各自的命途中,谁也不能彻底拯救谁,一切的问题,一切的负面情绪,只有自救。愿每个人不要沦为压垮自己的“同谋”。
卿心君悦,读别人的故事,过自己的生活,用文字温暖你,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