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局里的中层干部，数老牛资历最深、能力最强、口碑最好。
老牛年不满五十，看着却显老，只因几十年如一日卖力工作。前几天，陈局长跟上级领导沟通，准备给老牛上报“全市十佳楷模”。没想到老牛听说后坚决不从，任凭局办公室几次催要，愣是拖着事迹不报、审批表不填，说这些年得的荣誉太多了，建议领导换人。局里上下对此议论纷纷，有人赞扬说，老牛“见任务上、见荣誉让”，品格真是高；有人同情说，老牛不容易，这些年真被荣誉压坏了；还有平时走得近的，索性开起玩笑，说老牛是怕赔钱请客，抠门儿。
晚上，陈局长连赶两个饭局后回到家里，正一边打盹一边看电视，有人来访。来者竟是老牛老婆，说是想替老牛汇报一下想法。陈局长强打精神，摆着笑脸听她唠叨，迷迷糊糊只听了个大意：“您这么照顾老牛，我们都很感激，但求您别再给他荣誉了。一来他年龄大、身体差，怕顶不住，会影响工作；二来嘛，这荣誉太多有些消受不了。五年前局里要提个副局长，当时的胡局长对俺家老牛说：你是‘十佳’，觉悟得高，就别争了。三年前局里要提个副书记，您也劝老牛让贤。听说年底局里有个副处空出来，他都‘奔五’了，要是再得荣誉就彻底没戏了……”
第二天上班，陈局长把老牛叫到办公室，态度严肃地退回那四条烟。下午局里开大会，陈局长当众宣布：第一，“十佳楷模”不但要给老牛，还要就他让荣誉的感人事迹，建议市委通报表扬；第二，为尊重家属的想法和照顾老牛的身体，让其改任主任科员，只负责写材料。最后，陈局长深情地补充了一句：老牛仍享受科长待遇，发给科长的奖金、补贴，一分也不能少。
过了一阵子，老牛到亲戚家串门。在豪客大酒楼当领班的表侄女告诉他：那天陈局长在酒桌上向市长拍了胸脯，说年底保证让市长的表弟周涛上副处。
从此，老牛得了失眠症。